丁鸿慈
四十几年前,一进入腊月,“回家过年”,就成了我们这批,在洪泽县岔河公社插队的南京知青最为关切的事情。我们都在分头准备年货,四处去买糯米、野鸭、野鸡、大青鱼。
快到年根,野味不大好买。我们正着急,老乡告诉我们:现在封湖了,野鸭好打了。只要头天晚上,白马湖里有鸭枪枪声,第二天早上那附近的水产收购站准定有野鸭卖。但要记准枪响的方位,因为沿湖有几个水产收购站。
那天晚上,我们三人轮流值班,竖起耳朵听动静。凌晨时分,果然听到了湖里枪响,十分兴奋。 第二天一大早就冒着严寒,往枪响方向的水产收购站赶。那个水产站离我们生产队足有十几里,雪厚、冰滑,很不好走,有的小桥必须双手着地爬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水产站,人家还没开门。由于去得太早,渔民也还没到。我们就敲开水产站的门死等,不时地跑到大圩上向湖里张望。
往日波光潋滟的白马湖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千里冰封”。不久,终于在冰面上看到了人影。渐渐地能看清楚了,来人有男有女,拎着挂面、鸡蛋、肉,没有野鸭!原来不是卖野鸭的人,是几个湖东的人到湖西来走亲戚,“出月子礼”的。他们每人裹一床花棉被,直接就从湖东踏冰过来了。也对!走陆路多绕道,不划算。问他们为什么裹棉被?他们说,冰湖里太冷,没有棉大衣吃不消,再说,晚上在亲戚家住宿,哪家有待客的被子?自带棉被,岂不大家方便?
目送走这帮走亲戚的男女,我们问何站长,野鸭子是怎么打的?何站长告诉我们:打野鸭的人,傍晚时分将稻谷、玉米粒洒在冰面上,人退到几十米的地方,爬在枪溜子后面不出头,鸭枪架在枪溜子上。一动不动,单等野鸭来觅食。等聚多了,先放一枪,惊起鸭群。再放几枪,即可把野鸭从冰面上方打下来。
正说着,湖面上又出现了人影,眼尖的水产站何站长说:“那些人才是撑枪溜子,打野鸭的。”果然,五、六个中老年渔民拖着几艘“枪溜子”(小木船,船底钉着毛竹片,便于在冰面上拖),枪溜子里放着野鸭、锅灶、铺盖和又长又粗的鸭枪。
上得岸来,渔民们配合站长将野鸭、獐鸡等等分门别类地过秤、记账。渔民告诉我们,野鸭分“对鸭”、“三鸭”、“四鸭”,一直到“八鸭”。“对鸭”是最大最肥的野鸭,两只一组,即能达到一定的份量;“三鸭”次之,三只一组;“八鸭”是又瘦又小的野鸭,八只一组,才能够份量。“对鸭”被何站长拎到里屋去了,说是帮公社干部留的。我们只买到了“三鸭”、“四鸭”。每只有三、四斤重,每斤三角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