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庚

近读《江苏地方文化史•淮安卷》得知，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咏淮名句“淮水东南第一州”居然和唐代淮安（当时称楚州）月湖开元寺的一口井有关联。此卷中说：“白居易和刘禹锡于敬宗宝历二年（826），一同应诏回洛阳，途经淮安，与楚州刺史郭行佘游览开元寺等淮安名胜，留下了‘淮水东南第一州，山围雉堞月当楼’‘僧房药树依寒井’‘清淮月影落金卮’”等名句。（《江苏地方文化史•淮安卷》江苏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1版，第108-109页）

据史料记载，那是敬宗宝历二年（826），白居易和刘禹锡一同应诏回洛阳，途经淮安（当时称楚州），他们二位受到楚州刺史郭行余盛情款待，并陪他们游园林、看古迹，还到楚州当时几家大的儒庙、道观、佛寺观看，其中他们还结伴来到楚州城西南隅的月湖小岛上的开元寺。

开元寺原名胜因寺，始建于东晋义熙年间。唐开元五年（717）因唐玄宗李隆基赐匾“开元寺”而易名。寺内曲径通幽，栏杆回廊，围墙均系青瓦图案组合而成，古色古香，典雅庄重，松柏参天，珍树名花繁多。此寺北院有一口老井，井旁有枸杞一株。（《淮安名胜古迹》江苏文史资料编辑部出版发行，第162页）同治《重修山阳县志》卷十九记载到：“井上有枸杞一株，相传千年余物，根深入井，其水甘洌，饮之能令人寿，因呼为甘泉”。白居易、刘禹锡和郭行余等人在寺内住持陪同下，来到“枸杞古井”旁，看到枝繁叶茂，高过屋檐，根深入井的枸杞树，饮着清澈、甘甜、旺盛的枸杞水。白、刘两位大诗人诗兴大作，各作诗两首。

白居易作的第一首《和郭使君题枸杞井》诗云：

山阳太守政严明，吏静民安无犬惊。

不知灵药根成狗，怪得时闻吠夜声。

白居易作的第二首《赠楚州郭使君》诗云：

淮水东南第一州，山围雉堞月当楼。

黄金印绶悬腰底，白雪歌诗落笔头。

笑看儿童骑竹马，醉携宾客上仙舟。

当家美事堆身上，何啻林宗与细候。

刘禹锡作的第一首《楚州开元寺北院枸杞临井，繁茂可观，群贤赋诗，因以继和》诗云：

僧房药树依寒井，井有香泉树有灵。

翠黛叶生笼石甃，殷红子熟照铜瓶。

枝繁本是仙人杖，根老新成瑞犬形。

上品功能甘露味，还知一勺可延龄。

刘禹錫作的第二首《罢郡归洛，途次山阳留辞郭中丞使君》诗云：

自到山阳不许辞，高斋日夜有佳期。

管弦正合看书院，语笑方酬各咏诗。

银汉雪晴褰翠幕，清淮月影落金卮。

洛阳归客明朝去，容趁城东花发时。（《名城淮安丛书）——名诗名文》中国文史出版社2012年第1版，第41-42页。）

据传郭行余在送走白居易、刘禹锡离开楚州后，让人将他们赠送给自己的两首诗裱上挂在书房里，白居易赞美的诗句“淮水东南第一州”便得到广泛流传，也引来了后来明代文学家姚广孝颂赞淮安的“壮丽东南第一州”的诗句。

被白居易称道的“淮水东南第一州”那时的楚州便是全国的十大紧州之一（紧州有称为军事方面具有特殊重要性的府州。唐开元中，定天下州府为“四辅、六雄、十望、十紧”，“四辅”为京城四面之州郡，其

余的雄州、望州、紧州的遴选都以城市的自然地理条件、人口及经济发展状况作为依据）。

隋唐大运河，沟通了江、淮、河、海四大水系，使淮、运交汇的楚州，成为南北水陆交通的枢纽和对外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港口，具有通江达海、南北商贸之利。据唐文宗时入唐求法的日本高僧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记载：“楚州北有大淮，自西而东流，所谓‘大淮橫涉，到于东海’。”它不仅具有“弥越走蜀，会闽驿吴”的内河交通优势，而且因淮河入海，它还是东邻朝鲜、日本等国文化、商贸使团频繁进出的港口城市。（《江苏地方文化史•淮安卷》江苏人民出版社 2019年第1版，第97页。）

我们再来看看白居易诗中“山围雉堞月当楼”描述了城楼的景致，亦可以想像出当时楚州城的规模。“醉携宾客上仙舟”点出了楚州水上活动的发达便利，正是舢舻往返的运河网络的体现。全诗以畅快的笔调描述郭行余的楚州之任，且见楚州刺史一职是为美官。咽喉之地、兵家重地、鱼米之乡的楚州，让见多识广的白居易直呼楚州是“淮水东南第一州”，这就不奇怪了。

据传当时开元寺的住持听说郭行余把白居易、刘禹锡两位大诗人赠给他的诗装裱挂在书房，他也忙把白居易、刘禹锡两位诗人咏“枸杞古井”的诗同刻在一块石碑上供人们欣赏。而今月湖小岛上的开元寺、古井、枸杞树已不复存在，其它亭台楼阁也荡然无存，但月湖中仍有香蒲、荷藕、芦柴；有鱼有虾；有各种水鸟游来游去。淮安最有名的“天妃宫蒲菜”就产自月湖。虽然，“枸杞古井”消失了，但白居易、刘禹錫同游开元寺“枸杞古井”时，作的诗还在流传，而白居易赞美淮安“淮水东南第一州”诗句流传更广泛，和姚广孝“壮丽东南第一州”诗句同成为当今淮安宣传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