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淮安区老科协 张士旺
几位朋友聚餐,席上,上了一碗红烧肉,酱红色的肉皮,半透明的肉膘,深红色的瘦肉,过个眼,就撩得人馋涎欲滴,我是大快朵颐。可是,面对这么难得的美味,居然没几个人伸筷子。看我连吃好几块,一位朋友好像提醒又像警告似地说:“你还吃呀,不怕血脂升高啦。”我说:“想吃就吃,甭忌讳那么多,不然活得有什么滋味?”
真应了如今一句流行的话:过去想吃没得吃,今天有吃不敢吃。
这让我想起了吃肉的一些故事。
《晋书·惠帝本纪》载,一次,有个随从讲百姓因天灾无粮可吃,饿死者众多。白痴皇帝惠帝竟不假思索:“何不吃食肉糜。”那是皇帝不体恤民情而出的洋相,
再说一个这类的荒唐事儿。冯梦龙《古今谭概》里的一个故事。李戴仁是唐朝皇室后裔,唐朝灭亡后,他投奔到南平割据势力高季兴手下做了一个观察推官。李为人迂腐,平素不爱吃猪肉。一天,李正准备外出办事,他的两个随从却因口角继而打起架来,旁人怎么也拉不开。李很生气,随即命人将这两个随从按在地上,又叫人从厨房端来两碗油汪汪的叉烧肥猪肉,叫两个随从一人一碗把肉吃光。李见两个随从拚命往嘴里扒猪肉,以为他们是害怕自己,心里有些得意。为了儆戒滋事者,李推官又正色道:“今天便宜了你们,以后如果再犯,不但罚你们吃一碗猪肉,而且还要在猪肉里抹上酥油。”这是李推官迂腐,以个人好恶度他人之心而闹出的笑话。
太远了,无从考证。说近些的吧。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我们苏北农村还比较贫穷,平时不要说吃荤了,三顿饭连个油星子都难见。那时只有红白喜事、乔迁添子什么的,家里才能到集上割些肉。人们割肉时都喜欢喊村里的城里下放干部家里人一同去,为什么?因为下放干部家里要买瘦些的肉,而农村人因没钱所以要买肥肉,油多哇,而你要是单独要买肥肉,肉摊子是不肯的。要肥肉的人多,卖肉的便想了个绝招,就是成条的肉不垂直下刀,而是斜着下刀,这样,本来一寸厚的肉膘便被片成二三寸宽了,既好看又显得肥肉多,就讨得了买肉者高兴。其实这是一种销售骗术“障眼法”而已。
我们村西头一户人家有三个大半截人高的男伢子,个个能吃肉,逢年过节家里偶尔烧顿肉,他们都拿碗去盛。有一年三十晚上,家里烀了个猪头留过年,三个伢子闻到肉香,兴奋异常,肉还没烀好呢,他们就每人拿只大碗围锅边等了。孩子妈与孩子爸商量说,一年到头难得见腥,今年就让他们放开量吃一顿吧。结果一个猪头被三个伢子吃个精光。大年初一总不能没有肉祭祖待客呀,没办法,三十晚上又没去处赊,只好硬着头皮到隔壁堂兄弟家去借了二斤肉。
针对人们吃不起肉问题,公社食品站“改革创新”,每到逢集那天,便在街边支一口锅,卖红烧肉,饼干大小厚薄的一块肉5分钱,现存的小碟子和筷子,现买现吃。锅堂里柴火一添,锅里的肉便嗤嗤的响,一股浓浓的肉香便弥漫开来。不少人便被肉香诱来,从贴身口袋里抠5分钱买一块,也不放碟子里,怕油被沾掉了,就把肉夹在筷子上,对着肉猛吹两口气,便迫不及待塞进嘴里,鼓来爵去,舍不得一口咽下,而是分几次咽完,以慢慢享受肉香滋味,然后再把筷子头吮了又吮,这才满意地离去。我们当时在集镇上读完小,一天,本村同学大贵子(长子骄贵故取名贵)母亲给一角钱叫大贵子放学时顺便打些醋回来做药引子,哪晓得,走到街上一下闻到肉香味,大贵子走不动了,便买一块刹刹馋,还没品出滋味呢,肉巳滑下肚了。还剩5分钱,吃肉呢,打醋呢?心一横,吃一块是吃,吃二块也是吃,反正祸巳惹了,不如过个瘾,再吃一块。晚上回家,大贵父亲也不管他“贵”不“贵”了,也不问他是什么头生长子了,又是鞋底,又是条帚,逮到什么拿什么,打得大贵子第二天上学身上还青一块紧一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