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凤

近来，有人在《百年潮》上发表文章，他引用的周恩来1918年8月27日留日日记中的“昨事伤心方未已，今朝又复别严亲”这两句话时把“已”误成“定”字。笔者为了查对，就翻看了1997年由中央文献研究室和中国革命博物馆联合编出的线装手迹本《周恩来旅日日记》。在这部日记的上册首页上竟发现了周恩来关于《大江歌罢掉头东》一诗的另一手迹：

大江歌罢掉头东，遂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不酬蹈海亦英雄。

中华民国七年一月　浙东周恩来自题于扶桑江户　时年十九岁

据有关史料记载，周恩来在旅欧前，将自己的旅日日记等一批早期作品装进一只小木箱中，请天津的一位同学也兼朋友的人保存。保存者为了安全，已将日记首页“周恩来”三字抹去，只有“周”字还隐隐可见（见手迹影印件）。

同时，周恩来在这本日记首页还手录下苏轼的词《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调寄念奴娇）

1919年3月，周恩来两次高考皆因日文、日语不过关而落榜。他决定中止留日而回国。周恩来的南开同学、又一同留日的好友张鸿诰（字轮扉）在东京寓所为周恩来饯行，并邀约了他们的南开学友，当时也在日本留学的王嘉良（字子鱼）、穆敬熙（字幕天）陪客。

周恩来他们在喝了很多酒之后，张鸿诰又请他题词留念。周恩来研墨展纸，挥毫写了他1917年9月东渡日本前夕所作的那首脍炙人口的七绝“大江歌罢掉头东”的诗：

大江歌罢掉头东，遂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周恩来题毕诗的内容后又附言如下：

右诗乃吾十九岁东渡时所作。浪荡年余，忽又以落第返国图他兴，整装待发，行别诸友。轮扉兄以旧游邀来共酌，并伴以子鱼、幕天，醉罢书此，留为再别纪念，兼志吾意志不坚之过，以自督耳。

民国八年三月。

据当事人、收藏者张鸿诰先生生前说，周恩来书写完诗作和附言后，是签上“弟恩来”三个字的。后来周恩来投身无产阶级革命，他为了避免反动当局搜查，将最后边的“弟恩来”三字裁去了。另写上“小楼一夜听风雨”等字幅，并把他们混杂地裹在一起，才把这幅珍贵的题词保存下来。1977年周恩来辞世后，他将这幅珍贵的题词捐赠给了中国革命博物馆（今国家博物馆）。这两幅题词的末句的第一个字，一个是“不”，一个是“难”。这一字之改反映了伟人周恩来去日本和回国时两个时期的不同心境。但他没有失去自己的追求，也没有丢掉救国、强国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