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区老科协 王忠珍
今年夏天,我去绿草荡边的车桥镇高舍村故乡游玩。
数百年来有着穷乡僻壤芦花荡之称的故乡,如今一排排清靓靓的小楼房,矗立在湖荡边;一株株整齐挺拔的白杨树傲立在一条条通往各村庄的水泥路旁;偶尔一两辆小轿车在林荫道上穿行。那倒映在湖河水面上的楼房,树木随着细碎的波纹向远方荡漾;远处连片的藕田,随风卷起阵阵绿浪;荷藕田上空飞鸟翔集。河边成群的鹅鸭,时不时拍打起水花,鸣叫声震耳;这些构成了旖旎的湖荡风光。我在饱览家乡醉人景致的时候,惊奇的发现村庄的角落、路头都有序的安装了路灯。村干部告诉我,全村沿河湖的七个村庄16个生产组安装路灯410盏。
我是76岁老者,忆旧是老人的共同特点。昔日故乡沧凉悲伤的景像不由自主浮现于脑际。从民国到解放后的50、60年代,家乡零散的草屋隐藏在湖荡的芦苇丛中。出行靠船,几条泥泞小路通向车桥、曹甸等集镇,家家房屋清一色“芦花帐”,即柴笆墙,芦苇蒲草苫屋......祖祖代代夜晚照明的灯是晚清延传的香油灯。即在灯盏(如陶瓷小碟子)里倒上食用香油,在香油里放上灯草,把灯草的一头拨到灯盏口边上,点着了火,像萤火虫样的照明。没有灯草也可以用自家捻的棉线替代。大约到了50年代后期,农村合作社(即后来的供销社)有洋油卖了,家家逐渐用起了洋油灯,洋油故名思义是外国的,儿时外国的东西通在物件名字前加个洋字:如洋油、洋火、洋烟、洋糖、洋胰子等等,其实就是煤油(又称火油)火柴、香烟、白糖、肥皂等。这些洋玩意儿,流传到闭塞的绿草荡里的故乡至少比外界迟来5年左右。
用煤油灯比香油灯亮堂多了,用旧墨水瓶等小玻璃瓶加工制作的。它的附件是穿煤油捻子的铁皮管和支撑这个管子盖在洋油灯瓶口上的铁皮圆盖,圆盖中间凿洞,可以插入铁皮管子,再把草纸搓卷成小纸棍子,穿入铁皮管子中作为洋油(煤油)的引线,在墨水瓶里倒上了煤油,把那套附件放上,点着了火,就是煤油灯。后来农家也有用棉花绳子穿入铁皮管中作为煤油捻子点灯。
在使用香油灯那当儿,点灯的火苗皆来自“火芒子”。相当原始,它是把草纸搓成纸卷用火石、火刀把纸卷打着,口一吹,就出现火苗,这个着火的纸卷就称“火芒子”,用它点灯,点烧草做饭。一根“火芒子”,可连续多次用。不用时把它轻轻插到小竹管里“闷”着,松松的轻插,火芒子不致于熄火。要用火时,拔出来口吹几下,就又有火苗了。自从供销社有洋火(火柴)洋油卖了,点灯照明、做饭、吸旱烟就方便了。火刀、火石、火芒子、香油灯慢慢地退出了历史舞台。煤油灯逐渐发展到玻璃罩子灯、马灯。我们荡里村庄夜晚在没有月亮时,伸手不见五指,有了马灯照明,村里人夜晚行船,走路方便了。别看这香油灯、煤油灯几十年来,我妈妈晚上捺鞋底,捻线,我们读书、写字都是它们照明。煤油灯照明,顽固的赖在乡村几十年。
到了农业合作化时,农村干部大力为村民宣传社会主义远景。那时讲“什么叫社会主义”就是四句话:“种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四句话中,有两句提到灯。我的父母及村里老年人听了哈哈大笑,认为这是天方夜谭。“这不是骗人吗?点灯不用油,用水啊;楼上楼下,是南京上海的事,我们绿草荡里,水里能砌大楼吗?电灯电话是什么样子啊?”老年人七嘴八舌。干部说:“这些事我们也没见到,反正上面叫我们这样宣传的......”
1953年夏天,乡村中由于反革命分子造谣,闹起了“毛人子”事件,所有村民都不敢夜晚外出,提到“毛人子”人人毛骨悚然,可恨当时没有电灯。1954年春天,我的堂嫂家来一个城里亲戚,带了一把手电筒,走时忘记带走。被嫂子家小孙子揿着了,全家人吓得不知所措,我嫂子拿起手电筒拼命掼,意欲灭火。可是灭不了,于是她把手电筒放到水缸里,心想用水淹,总可以熄火了吧,过了一会儿还是亮着。最后她用斧头砸坏了手电筒,终于不亮了。她才长长的舒口气。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在侃大空,这是真实的故事。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唤醒了沉睡百年的绿草荡里的高舍村。这里再也不是“穷乡僻壤”。
“种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早已成为现实。夜晚,家家灯火通明,全村410盏路灯,把荡边村庄的村头路尾和城里一样点缀得亮亮堂堂。当时哈哈大笑社会主义远景四句话的老人们大多已作古,忒可惜他们看不到这个美丽的“痴人说梦”的故事变成了现实。至于电话,座机已退居二线,村民几乎人人有手机。手机通话,视频通话,千万里之遥,变成了近在咫尺。而微信的现代科技又成了农村人文进步的助力。
解放七十年,家乡小小的农家照明灯,从香油灯到煤油灯,再到如今的电灯,就是故乡面貌巨变的三部曲。如今村里很多老人晚上在路灯下和城里人一样跳起广场舞。村民们沐浴在党的阳光里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这翻天覆地的七十年,共产党就像一盏明灯,70年来,农村农业尽管遇到过坎坷,党始终殚精竭虑,栉风沐雨,带领着广大农民艰苦奋斗,摆脱贫困,向着光明前行,前行。共产党就是我们农民心中永不熄灭的照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