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鸿慈
今年中秋节前夕,居住在南京的三哥鸿恩,通过微信,发来了一张照片:他们老俩口站在老宅门前,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光荣之家”匾牌,金底红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两位七十大几的老人,满脸幸福。
“光荣之家”匾牌最早是党和政府专给烈、军属家庭颁发、悬挂的。是为了彰显军人的尊严、荣誉和社会价值,彰显国家和人民对这个特殊群体的肯定和鼓励。让军人成为全社会尊崇的职业。1950年12月政务院颁布的《革命烈士家属、革命军人家属优待暂行条例》规定:“尊重并提高烈军属社会地位,予以精神的安慰,如贺功贺喜、挂光荣匾,重要节日慰问、开会设烈军属席等。”此举受到各地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并迅速落实。
因我大哥鸿才、二哥鸿德夫妇均在南京第五军医大学工作,系军队技术干部。我家老宅门楣上,每到春节,街道干部就会敲锣打鼓上门,在门楣上张贴“光荣之家”纸匾。最初是在长条形红纸上用毛笔书写的,后来是在红纸上印刷烫金字。父母对此很看重,年前几天,一直在盼这事。家中从不脱人,随时准备接待街道干部上门慰问。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驻在南京的第五军医大学与驻西安的第四军医大学合并。大哥、二哥两家随部队西迁。我们姐弟三人随父母留居南京,搬了一次家。当年春节,不见有人上门慰问,张贴“光荣之家”。父母很是郁闷,以为“人走茶凉”。加之他们年事已高,不便去找街道询问缘由。也不准我姐姐和三哥去问,说:可能人家忘记了,到明年再看。
明年复明年,还是无动静。我三哥为此愤愤不平:首次实行军衔制时,我大哥是少校副教授,后晋升中校教授;二哥先是中尉,后晋升上尉。一家三个军人,竟然被人“遗忘”、“冷落”。为了让家庭重新挂上“光荣牌”,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三哥不惧所征兵种的艰苦,毅然去街道报名,当上了铁道兵。当年春节,我家门楣上,又挂上了“光荣之家”的红纸牌。当晚,母亲百感交集,说:这“光荣牌”是鸿恩用柔弱的身体换来的(因我三哥自小体弱多病,加之铁道兵架桥筑路、开山放炮既辛苦又危险)。不过,堵在父母亲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挪开了。
不曾想,到了六十年代中期,文革动乱,此类慰问活动自然终止了。父母也无可奈何。 所幸,七十年代中期,社会上一些好的传统习俗在慢慢恢复。尽管我三哥当了七、八年铁道兵后,复原了。但我大哥、二哥他们还是军医,我们家仍是军属。春节前夕,街道干部又会上门慰问,张贴纸质“光荣牌”。
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九十年代初,随着父母亲高龄离世,我们家老宅的门楣上,再也没有悬挂过“光荣牌”。每年春节,我们一家三口都会赴南京,与三哥、姐姐家团聚。老宅门楣上原先张贴“光荣之家”的地方,贴上了对联的横批。要知道,那个地方,从来就无横批的位置。
去年七月底,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为烈属、军属和退役军人等家庭悬挂光荣牌工作实施办法》。文件将颁发光荣牌的范围扩大至:“烈属、因公牺牲军人遗属、病故军人遗属家庭,现、退役军人家庭。”我从媒体上知悉此消息后,将文件精神通过微信,告知我三哥鸿恩,他还将信将疑。我们都认为:这是新时代的又一创举:此项政策有利于营造爱国拥军、尊崇军人的浓厚社会氛围,有利于激励广大退役军人,退伍不退志,退役不退色,永葆军人本色,不忘初心。
原先以为,父母早已离世,大哥、二哥也于近几年相继高龄逝世。老宅门楣上再也无缘悬挂光荣牌了。岂知,如今我们家,特别是父母亲那固有的“光荣牌情结”又一次得以圆满实现。父母亲在天有灵,也会倍觉欣慰!
新的光荣牌改由退役军人事务部统一规范设计,省级人民政府颁发。显得更加尊重。如今,铜质、金底红字的“光荣之家”匾牌,悬挂在众多涉军家庭,已经成为我国城乡一道非常美丽的“风景线”!